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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蛇出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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引蛇出洞

劉夫人在獄中自盡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平冶。人人都說,劉中丞被人毒害後,劉夫人得了失心瘋,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。可憐可嘆那貌美如花的劉姑娘,上輩子作孽,此生攤上了這樣一個娘。

卞寧寧坐在酒樓之中,聽著旁桌的人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劉蕓一案,仿佛他們親身經歷過一般,不禁冷笑一聲。

世人就是這般,其實根本不關心所謂的真相,只是自覺窺得一絲天機,滿足自己虛偽的好奇心罷了。

“寧兒,劉蕓的案子,是不是就是你之前幫大理寺查的案呀?”溫儀磕著瓜子,隨口問道。

卞寧寧點頭,看著面前杯盞中的茶葉在水中輕輕打著旋。

“那這劉夫人當真是殺害劉蕓的兇手?”

劉蕓一案,大理寺並未披露更多細節,百姓其實知之甚少。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嘴,這才或多或少走漏了一些風聲。

卞寧寧深吸一口氣,卻不回答,反問道:“定國公府近幾日如何?”

溫儀並未察覺話題已經被岔開來,只乖乖地回答道:“這幾日我倒是知曉了一件事,那姚軒雖說是姚氏從江州帶回來的,但他卻是自小生活在遙州。”

“遙州?”

“對呀,就是遙州。我親耳聽到姚氏同他說,讓他忘了在遙州的一切,安安分分在國公府裏呆著。說什麽只要他聽話,以後保他大富大貴的好日子。”溫儀說著說著便有些生氣,姚氏憑什麽這般有底氣,真讓人氣不過。

卞寧寧轉頭看向窗外,一片繁華之色,她卻無心觀賞。耳邊傳來樓下咿咿呀呀的唱戲聲,也只讓她煩躁。

自從那日從大理獄離開後,她便整日呆在送往閣,不停地紮著紙人,試圖讓自己忘掉劉夫人在她面前自盡的場景。其他的事,她一概無心去管。

而提到遙州,她才想起她還有一樁沒有完成的事情。

不知道劉禮這幾日可還好,如今偌大的劉府只剩他一人,應當怕極了吧。

她心底有些自責,怪自己疏忽了。

而溫儀不知她為何這些時日這般消沈,便只想著讓她高興高興,將她硬拉來聽戲。出來走走,總是比憋在那送往閣中要好。

“我記得姚氏沒有什麽旁支在遙州,為何姚軒會在遙州長大?”卞寧寧抿了口茶,問道。

“我讓招月去找姚軒身邊的人打聽了,據說是因為姚軒的母親是遙州人,他父親早年過世之後,他母親就將他帶回了遙州。”

竟是這般。卞寧寧頷首,心中卻在思慮著。若是如此,那這遙州是定要走上一遭了。

原本她想雇人走一趟遙州,替溫儀探清那人的背景。但如今因著劉禮一事,她自然不能再假手於人。縱然劉夫人背棄賭約,但她卻必須兌現諾言。

但去遙州之前,她還得再探清一件事。

——

夏日時節,天色黑得晚。已臨近戌時,日光卻依然灼眼。

卞寧寧站在送往閣前,眺望著遠處鋪天的霞光,各色光線齊聚,深淺變幻,心中竟莫名有些安寧。

在門口站了會兒,她便回了鋪中坐著,卻也並不著急歸家。過了許久,天色漸黑,她遠遠瞧見送往閣前緩緩走過一個女子,她這才關了鋪子,跟了上去。

女子回頭,與卞寧寧的視線交匯,二人微不可查地相視一笑。

這女子,正是朱果兒。

今晨朱果兒來尋她,說今夜陶靖會去找她,便與卞寧寧說好,今夜就履行之前一直沒來得及落實的計劃。

她遠遠跟著朱果兒,隨著她走了兩刻鐘,才到了朱果兒獨自居住的小院。而院門外,還停著一輛馬車。

朱果兒回了屋子,卞寧寧便尋了個隱蔽的位置藏了起來,耐心候著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只見圓月漸漸升起,夜色漆黑,被陣陣蛙聲充斥。卞寧寧在原地走了兩步,試圖緩解腳上的麻頓。可身子剛轉過來,就瞧見一男子神色慌張的從朱果兒家中走了出來。

男子提著一盞燈籠,看了眼門口的馬車,卻是往南邊的小巷步行而去。卞寧寧瞧著男子的模樣,方臉小眼,倒是和朱果兒形容的陶靖,一般無二。

過了幾息,卞寧寧這才緩步跟了上去。路過朱果兒家門之前,便看見朱果兒也站在家門口遠遠瞧著她。朱果兒嘴唇張合了兩下,她知道,朱果兒是在說讓她小心。

她頷首一笑,便朝著陶靖離開的方向而去。

陶靖走地極快,還時不時地回頭張望。跟的太緊容易被發現,落得太遠,夜色黑沈,又怕跟丟。是以卞寧寧這一路著實是不容易。

但好歹,走了許久,陶靖終於在一個小門外停了下來。

方才七彎八繞走了許久,卞寧寧也分不清來的方向。但她遠遠地看了眼陶靖面前的宅子,只覺有些眼熟,卻實在想不起來是何處。但只瞧見一角,也能看出那宅子的主人非富即貴。

而陶靖目前所在的地方也定然不是這宅子的正門,大概只是某個不起眼的角門而已。這些深宅大院為了方便府上的仆人外出,總是會在何處多設一些角門。

陶靖朝四周張望了許久,卞寧寧身子貼著墻壁不敢再探頭去看。一陣寂靜過後,她才聽見陶靖叩響了那扇角門。

她深吸一口氣,正欲再看,卻不想腳邊突然竄過一只毛茸茸的東西,頓時讓她輕呼一聲。

縱然她已經下意識克制,但這聲音在這寂夜之中,卻格外的突兀。本就如驚弓之鳥一般的陶靖,更是瞬間就聽到了這邊的異響。

“是誰?出來!”陶靖謹慎地滅了燈籠,一步步朝著這邊走來。

卞寧寧凝神屏氣,緊緊貼著墻壁,竟是束手無策。陶靖只要再往前走上幾米就一定會發現她。

而陶靖既然讓謝三娘來對付她,自然也是認識她的,若是想裝作陌生人,想來也行不通。

若是她現在立馬跑開,陶靖自然就能猜到她是跟蹤他而來,她一個女子,如何能跑得過陶靖?

耳邊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,卞寧寧手心都在冒著冷汗。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,那麽,三十六計,跑為上策。

能不能跑過陶靖,她也總要試試才知道。

可她剛邁開腳步,右手手臂卻是一緊,繼而就是溫熱的胸膛,將她緊緊籠罩其中。

“別動。”

熟悉的聲音傳來,卞寧寧擡眼,就看見了那雙沈著月色的眸子。

是沈寒山。

卞寧寧不敢再動,只能配合著被沈寒山抵在墻壁之上。沈寒山一只大掌輕易地握上她的兩只手腕,背在她的身後。而他另一只手卻是緩緩撫上了她的後腰。

“委屈郡主陪我演一出戲,可好?”

聽著是個請求,實則卻不過是一句不鹹不淡的知會。

腳步聲漸漸逼近,而後竟停在了沈寒山身後。好在沈寒山高出她一個頭,將她整個人都遮擋住了。

而下一瞬,提著的那口氣還未放下,卞寧寧就感覺到沈寒山竟將整張臉都埋進了她的脖頸之中,她頓時整個身子都僵住,一陣酥麻感從脖子霎時傳到了四肢百骸,令她動彈不得。

沈寒山輕笑一聲,放在她腰上的手卻輕輕一擰。夏日本就穿得單薄,那手掌的溫度實在滾燙,仿佛在她的腰間點了一把火。

一時沒忍住,嚶嚀出聲。

陶靖順著聲音往右一看,便瞧見一個高大的男子背對著他,而男子的衣袍之下,輕輕揚起淺色的女子衣衫。而這二人,從他的視野看去,在做些什麽,無需贅述,他瞬間便懂了。

陶靖嗤笑一聲,自言自語一句:“可真會找地方。”

與此同時,方才敲的角門也是吱呀一聲,打開了來,陶靖回頭,連忙快步走了過去。

待角門那邊再次傳來關門的聲音,沈寒山才將懷中的女子放開了來,可他卻轉過身子,背對著卞寧寧,並不看她。

卞寧寧靠在墻上,手腳發軟,竟有些站不穩。胸腔裏那顆心跳的極快,每一下似乎都帶著整個身子在顫。也不知是因著陶靖的緣故,還是旁的緣由。

她雙腳實在有些無力,便伸手拉了拉沈寒山的衣袖,借著力站直身子,問道:“沈少傅怎會在此處?”

可沈寒山依然背對著她,也不答話。

夜空好似潑了濃墨,漆黑一片。被碎雲遮擋的月亮漏出一個小角,灑下些許光亮,令這夜色不那麽寂寥。

這深巷之中唯餘他二人,還有不遠處傳來的陣陣犬吠。

過了許久,她才終於聽沈寒山深吸了一口氣,而後悠悠說道:“郡主這一招引蛇出洞,我自是要來見識見識。”

“沈少傅還真是料事如神。”卞寧寧恢覆了以往的正經。

沈寒山終於回過身來,唇邊沁出一抹笑意,卻被漆黑的夜色隱沒。

“郡主要借我的名義讓陶靖慌不擇路,來找他背後之人,沈某便是不想猜到,也得猜到。”

卞寧寧也不計較方才沈寒山的唐突,畢竟若不是他,她大概早就被陶靖發現了。陶靖害她的目的不明,若是被發現,會發生什麽,她也不敢去想。

但是,她可不相信今夜在此處碰上沈寒山是巧合。

“沈少傅能猜到我要找陶靖背後之人確實不難,不過,縱然你聰明絕頂,也不至於能算準我今夜行動吧?”

“你跟蹤我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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